巴菲特的成功不是奇蹟，而是「累積選擇」的結果

讓我先從巴菲特在1984年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那次著名的演講開始說起。當時有效市場理論認為，因為市場的運作是極其有效的，所以價值投資的成功就是一個投飛鏢的遊戲。

對此巴菲特假設全美2.25億人共同參與拋硬幣比賽，最後發現其中40家贏家全部來自奧馬哈一家十分獨特的「動物園」。

這些大贏家們竟然不成比例地全部來自於一個小小的智力部落——「葛拉漢和陶德部落」。那麼，這種贏家集中的現像根本無法用偶然性或隨機性來解釋，最終只能歸因於這個與眾不同的智力部落：每個價值投資者的投資業績都來自於利用企業在股票市場的價格與其內在價值之間的差異。

儘管這次演講距離現在已經三十多年了，可是至今有人談到巴菲特及其贏家們，仍然以偶然性或隨機性進行解釋。最近我閱讀了理查德．道金斯的《盲眼鐘錶匠》，發現如果以演化論解釋巴菲特及其贏家們的成功，不失為一種方法。

理查德．道金斯是全球首屈一指的科學家、偉大的演化論生物學家。他的著述頗豐，為此查理．蒙格先生極力推薦道金斯的著作，其中就有《盲眼鐘錶匠》。

道金斯指出，自然選擇是一個盲目的、無意識的、自動的過程。「鐘錶」是「世界運行模式」的隱喻，象徵自然運行的機制環環相扣、一絲不苟。「鐘錶匠」本來是「創世主」。但是物種的演化並沒有特殊的目的。如果將大自然比喻成鐘錶匠，我們只能說它是一位「盲眼鐘錶匠」。有人說，要是一輩子只想讀一本有關演化的書，那麼就讀這一本。

不過，我只關注與本文相關的議題。道金斯認為，在自然選擇中，生物不可能全憑偶然因素出現在世上，生物界的秩序也不可能是偶然性的產物。如果是偶然性的產物，那麼就是「單步驟選擇」。單步驟選擇，表示一種偶然性。若由單步驟選擇，就是一蹴而就的。買彩票中獎就是單步驟選擇。

在《盲眼鐘錶匠》裡，道金斯為我們討論了這樣一個案例。有人說如果給猴子一台打字機，讓它在上面隨意亂敲，只要時間足夠，整套莎士比亞的作品都能夠打出來。猴子果真能夠打出莎士比亞的作品嗎？有可能。但是在理查德．道金斯看來，這也只是「單步驟選擇」而已，並不是「累積選擇」。

累積選擇是指生物不可能全憑偶然的因素出現在世上，它源自一個累積的過程，逐步從非常簡單的開始，演化成今日之模樣。演化是個逐步漸變的過程，每一個步驟都非常簡單，跨出去全憑機緣。引導這個累積的過程是「非隨機存活」。要是演化進步必須依賴「單步驟選擇」，絕對一事無成，搞不出什麼名堂。生物只有以某種方式設定「累積選擇」的必要條件，才有可能造成奇異、瑰麗的結果。

《黑天鵝》的作者納西姆．塔勒布曾經質疑巴菲特擁有半個世紀的投資紀錄，認為巴菲特的成功不如喬治．索羅斯的成功可靠。為什麼呢？其中的關鍵問題在於，與索羅斯擁有200萬次的交易記錄相比，巴菲特只打「20個洞」的做法無法證明他的成功不是機緣巧合的結果。就算巴菲特只是機緣巧合的結果吧。那麼索羅斯200萬次的交易記錄就能夠證明是「可靠」的嗎？

看看道金斯是如何假設的。比如，只讓猴子打出《哈姆雷特》裡的一句話：「Methinksit is like aweasel.」（我覺得像一隻黃鼠狼）。這一句話，一共23個字母，其中穿插了5個空位，還得假設打字機特製為26個字母和一個空格鍵，經過計算，如果是一隻猴子用一台電腦的話，需要1後邊加30個零，單位是年，這個數字大到有些無法計算，那麼說宇宙好了，學者估算宇宙的年齡是100億年，就是1後邊加10個零。那麼猴子需要活得比宇宙還要久，才能準確無誤地打對這一句話。

若是增加猴子的數目呢？把足夠的時間換成足夠的猴子，兩者只是條件不同，我們所求的仍是概率大小。如果換成了足夠的猴子，每隻猴子一架打字機，同樣的道理，只要猴子足夠多，總有一隻能夠準確地打出這一句。那麼究竟需要多少猴子？是10ⁿ次方，n=46，這在1後邊得加多少個零？換句通俗的話來形容，就算宇宙中所有的物質都化成猴子，數目還是不夠。

曾經有人說，衡量一位投資大師要用30年，確立一位​​基金經理之歷史地位需要10年，因為10年代表了市場的兩個多空週期。以這樣的時間衡量足夠了嗎？並不夠。請注意，道金斯的「時間足夠」。讓我們以樣本均值的標準差SE（即：方差開根號）來測量。

一個統計量（例如：樣本均值），如果它的SE非常小，那麼這個統計量之於參數估計，是比較準確的。相反，如果它的SE非常大，那麼這個統計量之於參數估計，是沒有用處的。每當精度要提高一個量級（即：SE降低為原來的1/10），需要的樣本量只能是原來的100倍（不是10倍）。

雖然說樣本量越大估計量越準，但基金經理若大到超過自己生命的年限，這樣的統計顯然也沒有多大的意義。如此看來，即使索羅斯有200萬次也不一定就能夠證明他就是可靠的。

凡是複雜的事物，都需要一種特別的解釋。凡是事物的極端，我們的腦子都不容易應付。大多數人對複雜有直覺的概念。自然選擇與隨機性是兩回事，突變是隨機的，自然選擇卻是隨機的反面。非生物服從物理學的一般定律，以物理學定律了解生命體的行為，不會得到任何成果。

在複雜的組織中，解釋任何一個層次，通常向下揭開一兩個層次就能令人滿意了，不必窮究。複雜的事物不會因為一個偶發事件就出現了。我們解釋它們的存在，是把它們當做一個演化過程的結果，最初是比較簡單的事物，因為他們實在太簡單，偶然的因素就足以創造​​出來，然後漸進、累積、逐步的演變過程就開始了。

同樣的，投資領域也是屬於複雜的事物，它也不會因為偶然事件就發生了。如果將巴菲特的成功當做演化事件進行考察，那麼這個漸進、累積、逐步的演變過程就開始了。實際上，巴菲特也多次講過，說他自己也是不斷「進化」而來的，確切的說是從猿人進化到現代人的。如果從演化論的角度思考，那麼巴菲特的成功就不是奇蹟，而是累積選擇的結果。

來源：新浪網

圖片來源：managerto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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